英雄之花

  • 时间:2021-06-09-10-23
  • 来源:《中国国防报》长城副刊
  • 作者:宁新路

        两座山像两座笔架,摆在山涧,似在等待文人置放豪笔。这造型是姐妹山,姐属一国,妹属一国。国界碑立在两座山头上,虽被分开了,但她们体相连,脉相连。那尽染山头的山茶花和木棉花,如披在姐妹山肩上的彩带;那不起眼的、随处可见的兰花草,是姐妹山裙摆的底色。这美丽的姐妹山,几十年前是硝烟弥漫的战场,是埋满地雷的魔域,可今天怎么也看不到一点弹痕。

  麻栗坡,是让我永久惦念的地方。那一年,我差点儿也上了云南前线。“差一点儿”是因为领导没有选中我,而是选中了其他战友。我的同团战友小纪就牺牲在了云南前线,他临走时19岁,稚嫩而英俊的面容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。

  他甜润的笑容,至今让我感到他仍然活着。他就是在战斗中炸碉堡时,先被炮弹炸断一条腿,苏醒过来后,他又抱着炸药包,爬向敌碉堡。他被机枪扫穿了胸膛,而以令人难以想象的生命力和勇气,炸掉了敌碉堡。牺牲在敌碉堡旁边的小纪,身上数十个枪眼,他被抬下战场时,伤口流不出一滴血了。他的血,尽流在了那片开满山茶花树的山坡上。小纪是我的好战友,我们有太多的交流,有太多开心的回忆。他牺牲的消息我是从报纸上读到的。那天我在西北的军营里,悄悄地在僻静的地方伤心了许久,我伤心得骨头像散了架。我太想念他了,他怎么一去而不返呢!

  我在麻栗坡烈士陵园,在密密麻麻洁白的坟茔中,找到了他的陵墓。坟墓上那张军装照,是在连队时照的,笑着,没有忧愁的样子,一副调皮的神态。他是心怀美好梦想的人,他在憧憬他军人生涯未来的美好。有这样表情的人,让人很难相信他会躺在坟墓里。


《红玫瑰》于士淼  14岁

选自《少儿画苑》国际少儿书画大赛

 

  每座墓上都有朵红玫瑰,尽管那是塑料制作的,但在阳光下照样吐着艳丽,永不凋谢。红玫瑰是爱情花。小纪,与小纪一起长眠在这里的勇士们,因为那场战争永远停留在了19岁的年龄。19岁的小伙儿,血气方刚,风华正茂,那是姑娘开始注目的年龄。可他们没有手持过玫瑰,也没有等到爱人的到来,青春就像那朵耀眼的玫瑰,永远定格在了怒放中。

  敬支香烟吧。敬烟,鞠躬,泪水打湿了烟火,接着点燃。模糊的眼里,看到小纪朝着我笑,那甜甜的笑,还带着些许调皮。

  来麻栗坡看望长眠在这里的小纪和那些让我崇敬的战友们,是我几十年来一直期盼的。一路心里是沉重的,这种沉重的心情,只有在那场战争中失去过亲人、失去过战友的人,才能体会得到。好在这一切伤痛,被埋葬在了麻栗坡的青山上。青山上仍开着山茶花、木棉花和三角梅。各色花儿笑得仍然那么甜美。眼望漫山的花,感到伤痛也变成了一首歌。

  晚上,果然听到了一首歌。是一首忧伤悲怆的歌。那是当年亲历过边境自卫还击作战的老兵闫友谊的动情歌唱,歌曲名叫《我爱老山兰》。我们还谈起了这首歌背后的故事。

  那是在主攻老山的一次战斗中,一名18岁的战士在山峰上被炮弹炸掉了一条腿,当即昏迷过去。战地救护人员给他止血包扎后,正要抬他下山,他醒了,坚决不让抬他下山。他说,他伤的不是最重的,他的连长就在前面的阵地上,伤得很重,先抢救连长!救护人员强行把小战士抬上担架,而小战士坚决不走,从担架上翻滚下来,落到了老山兰丛中。救护人员只好放下他,去抢救他的连长。他的连长的确伤得很重。等救护人员再来抢救小战士时,他断腿的包扎口仍在流血,已浸湿了大片老山兰。小战士躺在老山兰中,停止了呼吸,手里紧紧攥着一棵老山兰……

  他的英雄壮举和攥着老山兰的情景,感动得官兵们无不流泪。老山兰平凡、顽强,前线官兵以把自己喻为老山兰而自豪,也誓死要做老山兰,让自己的生命在老山上开出清香的花朵。因而有人写了《我爱老山兰》,很快便在阵地传唱开来。

  闫友谊唱的《我爱老山兰》,在我听来比任何一名歌唱家唱得都要感人,让曾是军人的我眼睛里泪花打转。因为歌声里有那场枪林弹雨的硝烟,有勇士们的豪情。这首歌同麻栗坡的墓碑一样,散发着一种光芒,永远让人激动。

  脚下一丛又一丛兰花,正散发着清雅的香味。它是这座山的“底色”。虽然它是漫漫老山不起眼的花草,可它长得精神抖擞,铁骨铮铮,飘逸潇洒,牢牢扎在悬崖峭壁上,那风雨中岿然不动的英姿,显出对家园寸土不离的无限深情。


(责任编辑:程艳红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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