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婉京:坚持把“人”作为写作核心

  • 时间:2022-08-17 09:16
  • 来源:中国作家网
  • 作者:董方婷

对于周婉京而言,“取出疯石”这一书名并非用于修辞、叙事或人物塑造,而是隐含着更加沉重的现实意义。

早在15世纪,“取出疯石”的主题就出现在许多画家笔下。其中,在超现实主义画家博斯的画布上,教士取出的不是石头,而是郁金香。如此别出心裁的创意也让周婉京心头一震:“取出郁金香,比取出石头更有力量”。

患有“疯症”的病人是如何思考的?“疯石”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?又有哪些如郁金香般,不可见的、消失的石头?从数百年前的画作中,周婉京感受到“现实正在变体”,也看见了“现实”的痛。

“我要从‘现实’中取出一点什么,从根本上找到解决方案。”带着这样的想法,周婉京写出了《取出疯石》。她写现实,但不落于俗套,而是用精妙的巧合、新奇的结局,让这部书乘着超现实的列车滚滚向前。

城市边缘的“异物”,藏着普通人的人生百态

字幕组、福利姬、假画、深柜、冻卵……在《取出疯石》里,九个不同的故事在纽约的土地上缓缓展开,一直延伸到城市的边角处。

2020年年初,周婉京在美国布朗大学哲学系做访问学者。当她进到哲学系的教室,发现自己是唯一的非白人、非男性时,就意识到“必须要在这间房子里找到自己的位置”。每到周末,她总会坐上巴士,到纽约拜访艺术家朋友们。由于没钱,很多朋友从曼哈顿搬向更远的地方。这让周婉京想到了“翠贝卡”——它离画廊群居的SOHO很近,却占据了全纽约最贵的地段。几十年前,还有一些艺术家住在这里。

一个念头从她心中萌生:“我要写一些生活在翠贝卡,又住不起房子的年轻人的故事。”住不起房子的年轻人,生活在城市的“犄角旮旯”。一个生活在纽约的女孩要打扮成“福利姬”,在网上售卖自己的性感写真才能生存下去。从《纽约最后一个政客》《福利》《星星》等故事里,读者能够捕捉到这些“小人物”的人生百态。他们在努力融入纽约,却又被种种困难阻挡在纽约的边缘。

书中,“边缘”一词不同程度地描绘了中国移民在纽约的处境。心理治疗小组的病人、偷盗的小夫妇、不会讲英文的中国妈妈、赴美冻卵的中年女性、制造假画的画家……他们时常摇摆、漂泊,夹在各个群体中间,却不属于任何一个群体。正如读者留言中的一句:“故事虽然发生在纽约,但他们像是住在我们的隔壁”。

除了人物,周婉京也在故事话题上不断尝试。抛开过去常写的普世话题,她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流量、网暴、直播带货、MCN等。经过两年的尝试,《取出疯石》这样一部相对稳定和成熟的作品被打磨而成,于生活的幽微之处,迸发出光怪陆离的城市故事。

多重身份标签,碰撞成文章里的多元惊喜

“青年作家”的标签之外,周婉京还有着“艺术评论人”“北大博士”“高校老师”等多重身份。丰富的生活经历,让她的创作风格走向新奇与多元。

漫步于大洋彼岸的艺术圈,周婉京的所见所闻也映射进她的作品中。《Silence》《朋友》《纽约最后一个政客》里聊到了艺术、电影;《星星》提到周婉京自己喜欢的诗人;《危机》中登机去美国的环节源于她的亲身经历……“我不认为这些人物是我,可他们身上也都有我。”

诗人西川认为,《取出疯石》是一本“中国人跨大洋、跨文化书写”的小说。海外生活经历带给周婉京独特的文化视野、思维方式、价值取向,它们沿着笔尖落到纸上,又在一群“非典型”的主人公身上呈现出来。

就像主妇的生活中必然有老公和孩子,在“典型”的生活里,通常存在着一套稳定的参照物。《取出疯石》中人物的参照体系摇摆不定,有时是自己,有时又有他人一闪而过。亲身观察与思考后,周婉京在书中描绘出了他们“徘徊于几种生活之间的错位感”。

翻过海外访学这一页,走上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讲台,周婉京接触到许多青春洋溢的学生们,不一样的灵感也随之迸发。“年轻人对虚拟现实有种本能的亲切。”她感慨说。

周婉京发现,获取知识的媒介不同,也让年轻人形成了独有的“新”视野,这些都被她融进了书中。《取出疯石》里,有多篇涉及年轻人如何生存、如何看待虚拟与现实的话题。像《字幕》中提到——“在字幕组这个圈子里,成员的真实身份都属于机密。他可以是一名中国留学生,一个来自皇后区的家庭主妇,或者一条会听英文会写中文的狗。”在故事的最后,现实与虚拟生活的边界合二为一。

孤独中的坚持,打磨出鲜明的写作风格

从艺术评论人到作家,读者依旧能从文字中窥见周婉京身上属于艺术家的随性。她不会设计情节或控制人物走向,故事中的“巧合”和“转折”不为特意推动情节发展,而是要“考验其中的人物”。始料未及中,情节随着人物自然而然地冒出来,从一张床垫开始,发展成了一部公路片。

与自然延展的情节相呼应,周婉京的写作老练、利落,少有议论与发散。她写都市,但文中却没有典型的都市剧情;她写许多“边缘人”,但个人又好像无关紧要;她写爱情,但爱情只作为牵引故事的线索……这样一种“周婉京式”风格,给《取出疯石》增添了别样的魅力。

虽然新颖的文风让周婉京收获了“文学新人类”的评价,但她本人却不甚在意。她对自己的定位并不是天才型选手,写作与其说是寻找灵感,不如看作拼凑生活的碎片。她每天只写几百字,但日日都写,一停下笔,周婉京就觉得自己“像花草晒不到太阳一样,软塌塌的”。

在《大榆树》中,周婉京借角色之口,用“重力”来比喻自己对于写作的执着。“作家和学者,这两个职业都赚不着钱。”周婉京笑称,“我习惯了坐冷板凳,而且这类反馈并不会影响到我的写作。”

“持续输出的前提一定是持续输入。”秉持着这一观点,周婉京一直通过阅读进行“知识堆肥”,结合每天的写作训练,摸索出适合自己的语言。在她看来,写作像一门手艺,要到一定量才知道什么是“好”,什么是“不够好”。未来的写作计划里,无论长篇或短篇,虚构或非虚构,周婉京说,自己仍会坚持把“人”作为写作核心。


(责任编辑:董方婷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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